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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5/17 16:2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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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纯属虚构,短篇小说,上半部分字。下半部分字,下半部结局明天发表。创作契机来自一位正在玻利维亚天空之境旅行的朋友发来的短暂的/支离破碎/一段话的梦境。命题写作的一种形式。最近几个到天空之境的人都有cue到我,或许我在天空之境真的播种过一个梦吧。??文章版权所有,转载需征询作者同意。

同一屋檐下,12小时时差

在叔叔的葬礼上,我第一次遇见她。

人群突然一阵骚乱,把她挤到我的面前。

她窘迫地将手中的复古旅行箱举高,似乎里面装了十分宝贝的东西。

紧接着,旅行箱撞到我的头。我晕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我已经在她怀里,那是一种熟悉的感觉。

她眼里全是关切,直插我内心的那种关切。

我差一点,忘掉了悲伤。

她是我喜欢的类型,而她刚刚好也喜欢我。

我住在峨眉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早上的时候会起雾,雾浓得看不见后面的树。

中午下午的时候,阳光会穿透雾穿过森林,撒下一片比阴天光亮一些却又比蓝天暗一些的阳光。

窗边白色纱帘旁,她斜倚着睡去。阳光中,我能看到她侧脸的细小绒毛在空气中舞蹈和呼吸。

晚上的时候,我枕在她的大腿上睡去,她右手捧着书,左手在我的头发中摩挲。她也一定,像我白天盯着她睡颜那般,端详着夜里沉沉睡去的我。

我和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有12个小时的时差。

但这不妨碍我们热恋。

我早上六点醒来,她正在准备她的晚餐,我的早饭。晚上六点的时候,我会往锅中蒸上鸡蛋羹,我不多的拿手菜,递给刚醒来的她。

我们醒来的时候,或者我们爱的人醒来的时候,日出日落总是浪漫相伴。

我们会错过漫长的白天黑夜的睡眠时间,我们清醒的时间总有交叉点。

“说真的,我第一次见人时差倒这么久。我们在一起都一个月了。”

“你知道怎么正确地倒时差吗?”

“不知道,我又没出过国。”

“要不然,我带你出国感受一下时差?跟我一起去南美,去我的家,去玻利维亚!”

“太远了吧。。。这辈子我都没出过省。除了四川话我什么都不会。”

“呀,怎么春天还这么冷,等我一下,我去劈点柴放进壁炉里。”

她总是这么善解人意。

她是我见过的最神奇的女孩,我从没见过哪个这样温柔长相的女孩能把刀斧用得那么流畅。宰鸡的时候完全不会像我一样剁得菜板砰砰响,整只鸡在她手里几乎是静悄悄地被大卸八块。斧头就更别说了,我家的壁炉在她来之前就从来没用过。我不擅长这些。我也不知道我擅长什么。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在认识她之前。

在认识她之后,虽然我也不一定能做成我想做的事,但只要想到她,就觉得我们在一起什么都能克服。

“看到火的时候你会想到什么呀?”她抱着膝盖,坐在地毯上,怔怔地盯着火花。木柴在我们眼前燃烧,断裂,噼啪作响。

“火就是火啊。不会想什么啊。”

她扭过头睁着我。

我大概需要补救一下。

“火会让我想起你熬的鸡汤,会让我想起你给我烧的洗澡水。”

“我们好像才交往不久吧,怎么说得跟结婚十年了一样。”

她不满意答案,却又忍不住笑出眼泪。

踩进星空里

我住在峨眉山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门前有一条宽阔的柏油马路通往乐山。

我住在峨眉山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每周我医院。

我住在峨眉山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我没有出过省,更没有出过国。

我住在峨眉山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我唯一的亲叔叔去世了。

我对很多事都没有兴趣。除了她。

我睡不着看星星的时候,她也会陪着我。我的黑夜是她的白昼。

“看到星星的时候你会想到什么呀?”

“最近我总是想起叔叔,以及在我生命中没有留下过痕迹的父母。”

“叔叔没有告诉过你他们的故事吗?“

“没有。”

“你有去打探过父母的消息吗?”

“可能有。”

“可能有是什么意思?”

“我前年出过一次大车祸,很多事不会了,很多事不记得了。”

“那你等我一下!”

她下楼把她的旅行箱带上了天台。

她的旅行箱小小的,却像叮当猫的口袋,可以掏出无穷无尽的新鲜玩意儿。

“你认识这个东西吗?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你知道这是什么做的吗?你知道它背后有什么故事吗?”

我像一个脑花被抽真空的儿童,疯狂地摇头。

她给我看她的珠宝首饰。

“一个女孩子带贵重首饰出门真的好吗?”

“这个是哥伦比亚的祖母绿哦。”

“你闻闻看,这是哪里的咖啡。”

“我又不是军犬。”

“这是哪里的宝石?”她再一次晃了晃她左手拿的那颗宝石,“所以,这是哪里的咖啡?”

“噢,我想起来了,那个,那个,我知道,就是那个,哥伦比亚咖啡!对不对!”

“你真是太聪明啦。”

“这个呢,是网上超级流行的南美吉祥物。它的名字叫?”

“草泥马!”我脱口而出。然后变得有点低落。“宝宝,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是个智障。”

“你知道吗?在我的国家,有一个叫乌尤尼的地方。那里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盐田。当下过大雨,雨水积在盐田表面的时候,盐田就成了普通镜子后面那层灰灰的物质,而水就成了镜子表面那层透明的部分。

积水的盐田就成了一个很大很大很大很大很大的镜子,所有的星星都能装得进去。你看星星的时候都不用抬头,因为当你走过水面的时候,你就踩进了星空里。脚下的星星被踩碎了,远处的许多颗星星依然静静地闪烁。你再抬起头看地平线,目光所及,所有的物体都乘以2,你看到的月亮是两个,太阳也是两个,星星是两倍多!”

“这么神奇啊,有机会的话我也真想去看看。”

“一定要去噢,因为我在那里种了一个梦,等你去星空田采摘。”

“你又套路我,你那时候还不认识我呢。”

“万一我早就见过你呢。”她笑得别有深意。

“比如在梦里?套路,都是套路。”

“不觉得我到这个穷乡僻壤遇见你很不可思议吗?”

我一把紧紧地抱住她,贴着她的发丝对她的耳朵吹气:

“普通人都不会在这停留,更别说一个南美女孩啦。你一定是佛祖派来渡我的。”

“我以为你信天主教呢?”

“怎么会?!这里可是峨眉山,白娘子得道的地方。”

“什么娘子?娘子是不是新娘的意思?新娘不是穿红色的吗?”

……

二楼书架的一角,一个天主十字架正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伊暮夕

原启叔叔葬礼那天我又遇见了他。

我还没有想好以什么样的面貌见他。

我穿了他曾经称赞过的花裙子。

又害怕真的面对他。

我用旅行箱遮住我的脸,人群还是把我往他的方向挤。

我只有敲晕他来换取一些时间。

我让市里的医生给他做了CT,他脑部的损伤依然存在。

那一把火烧去了我们的过往,却也没能保全他。

他醒来的时候没有认出我,才给了我留在他身边的勇气。

峨眉山下的一个小村庄,多么寂寥的一个地方。

他是如何度过的过去两年时光,没有家人,没有朋友。

我借口撞伤他的头过意不去,几次到他家为他做饭打扫。

我装得岁月静好,温柔善良。

不知为何,他又一次地爱上了我。

那个跟之前的我完全不同的我。

或许,这个我更适合现在的他。

我知道是谁对原启叔叔下的手,也知道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夜里反应变慢我保护不了他,我不敢在夜里睡去。

所以编造了南美华人女孩到中国寻根旅行,初来乍到需要倒时差的荒谬设定。

然而现实中哪有一个月也倒不过来时差的人呢?

荒谬如此,他也相信着我,呵护着我。

他成年的惨烈记忆似乎被拦腰斩断,只剩下年少的热忱。

他不觉得自己两年不工作却一直有钱花的状态有任何异常。

他甚至理所应当地当起了农夫,每天除草种地把弄野趣。

他现在收集的动物标本,比他当时花钱买的都多。

他和过去一样爱送我花,只是现在送的是他亲手种的花。

他从一个精于算计瘦而凶狠的人变成了一个敦实简单的老实人。

过去的一个月像是偷来的时光,像是上帝忘记收回的过于美好的时光。

我每一天都在祈祷今天是全新的一天,而不是共度的最后一天。

我给他很多提示物,若有似无地问一些跟过去有关的问题,

我希望他能够恢复记忆,恢复他的警觉,

但要掐掉两年前年末那段记忆。

明天我要去香港续签中国签证。而他还是不去,他说他没出过省。

而事实上,地球的另一端,他多年前就已经踏平了。

钟原启

伊暮夕最近越来越奇怪。越来越让我感觉陌生。

最开始,是她的怀抱让我觉得熟悉。

是她从浓雾中走出树林的画面让我觉得熟悉。

我梦里见过一个女孩,跟她同样高度,走在我的前面。

我明明双手环抱着她的双肩,而下一秒她却消失了。

我跳下悬崖去找她,她果真在悬崖下等我。

暮夕一开始就给我这种感觉,是我愿意跳下悬崖去找的那种女孩。

我本来以为这份浪漫可以持续,没想到个把月就有了猜忌。

她总是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甚至翻看我的十字架。

任何一个突然出现在生活中的过于美好的事物我们都应该有所怀疑,不是么?

我大脑似乎恢复了一些,总有一些画面尝试蹦出来,却都是片段。

我突然不想做农活了,

我想点上一根烟。

我想去到热闹的场所。

我想去城市,我想去外省。

南美好像也不错,我更想去北美。

17香港

“今天这么闲,不用守在你小男朋友身边吗?”

伊暮夕刚从中国领事馆出来,一串黏黏腻腻的话就飘到她的耳边。

不用看也知道是15。

15的红发爆炸头配上真空穿的豹纹西装,

仿佛在吸引所有人来看他这个街头表演艺术家。

“他不是我男朋友,你管好你自己吧。别再牵扯进来了。”

17停下来,盯了15一眼,掉头走开。

“17,他们已经来香港了。”15顿了一下,“我和他们一起来的。”

“如果你还认我这个朋友,就不要告诉他们我在这里。”

“太晚了。。。是他们告诉我你要来这。”

“他们在哪里?带我去见他们!”

“他们不准备见叛徒。”

“所以你们什么时候来大陆?”

“不能说,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很快。”

“15,他们不会给你自由的,你做多少都不会的。”

“我知道,就像他们对你一样。”

走吗?我的爱人

她今天求我跟她一起去南美,几乎是跪着在哀求。

“你不是续签了准备留下来陪我的吗?为什么突然说要走?”

“有急事,我必须走。”

“我没有护照。”

她放了一本护照到我的面前,上面是我的照片。

“我没有签证。”

她打开护照,给我翻出来好几页签证。

“我不能走,我家的鸡,我家的牛。。。将来,不,再隔断时间,我再陪你去南美吧!”

“不,我们今天必须走。”她更加坚决了。

“要不,你自己先回南美吧,我准备好了再来找你。”

“如果你今天不跟我走,可能永远都见不到我了!”

“如果这是天意,我也没办法了。”我也很无力,我这么个废柴的人,我脑子都还没恢复,还去什么天涯海角。

她气哄哄地拿上给我办的护照离开了。卧室里传来乒乒乓乓收拾东西的声音。

我点上了一支烟。我很久没抽烟了。

我再回头时,看到的是一个黑寡妇般特工造型的她。

角色扮演吗?

还真有那么一些可人。

她上来就扇了我一巴掌,然后把我的嘴给堵住了。

随后,头也被罩住,手也被绑上。

我的心脏跳得扑通扑通。闭上眼睛想象。

她在我耳边狠狠地说:“这是一栋没有记忆的房子,不如烧掉好了。”

她不只是说说而已,她真的这么做了。

我被拖拽着下楼,像麻袋一样被扔在路边。

我听到木头爆裂的声音,感受到风吹来的热浪,闻到焦糊的味道。

我们过去的一两个月,不算是记忆吗?

我不懂。

她不是一开始那个她了。

很庆幸,我也不是一开始那个我了。

我记起来了。

关于另一场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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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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