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ndrewPulver
译者:朱溥仪
校对:Issac
来源:《卫报》
戛纳虽然开通了反性骚扰的热线电话,但他们还是邀请了拉斯·冯·提尔回到克鲁瓦塞特大道。(此前拉斯·冯·提尔曾以为不当的言论而被戛纳「驱逐」,译者注)今年的主竞赛影片多达21部,由女导演执导的却只有3部。
拉斯·冯·提尔
戛纳电影节凭借超豪华的红毯、必备的太阳眼镜还有作者崇拜,几十年来都处于国际电影节的顶峰。
它想方设法地把电影世界的魅力和艺术的严谨硬塞到法国蔚蓝海岸的十天疯狂放映中,把电影明星打包到盛大的首映传送带上,同时颁发电影界最珍贵最有价值的金棕榈大奖。但是对今年第71届戛纳来说,它必须面对事情无法照常进行的事实,哈维·韦恩斯坦的丑闻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事实上,这个电影节现在已经成为了犯罪现场。韦恩斯坦曾经是戛纳的王子之一,他是把电影节当成自己控制领域的表演者:买片卖片、接受媒体和大众的「觐见」,一如现在披露的,他把电影节当成个人的玩乐场所。
据称,对韦恩斯坦的许多指控都发生在戛纳——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是艾莎·阿基多对他的强奸指控,她说,这一事情发生在年韦恩斯坦的酒店房间里,当时他住在戛纳海岸边的超豪华伊甸豪海角酒店,一流酒店的名声用来阻隔电影节的喧闹。
艾莎·阿基多和韦恩斯坦
就电影节对丑闻作出回应的批评不难找到。凯特·缪尔,《泰晤士报》的前首席影片人,现在是一名编剧,也是Time’sUp运动的活动家,她认为戛纳对性骚扰、剥削的明显包容和电影节似乎不愿意选择女导演的片子入围主竞赛存在着明显的直接关系。
「戛纳本身就是为期两周的对男性大脑和女性美貌的庆祝,晚上沿着克鲁瓦塞特大道散步就能证明这一点,」凯特·缪尔说道。「许多*商界耍手腕的人、制片人还搂着付费的模特炫耀,这些金融家到底看重的是什么东西?这不仅让女性电影人深感忧虑。」
凯特·缪尔
在戛纳,广为期待的影片一部接一部、一天三到四部地在这个小镇的电影院里上映,观影的都是些门客和伸长脖子看热闹的人。戛纳混乱、疯狂的本质只对「掠夺者」有利。
新西兰演员佐伊·布洛克描述了她的遭遇,这被韦恩斯坦的发言人视作「充满了谎言和诽谤的陈述」,她详细描述了「顶级」体验:无休止的鸡尾酒派对、随叫随到的豪华轿车、随时准备好的豪华酒店套房。布洛克还描述了韦恩斯坦的「兄弟」文化,有权势的人能够操纵局势为自己谋利。
现在,韦恩斯坦几乎是一夜之间从戛纳销声匿迹,电影节采取了一些措施来处理韦恩斯坦造成的窘境。戛纳设立了举报性骚扰的热线电话,钦点凯特·布兰切特成为评审团主席,在「50/」(法国对Time’sUp运动的回应)的口号之下举办活动,法国文化部长弗朗索瓦·尼仙和戛纳艺术总监蒂耶里·福茂将与全球的平权运动者分享这个平台。
凯特·布兰切特
但是戛纳似乎在边缘化女性电影人:不仅因为其急于推翻对拉斯·冯·提尔的禁令,他在《黑暗中的舞者》拍摄中对女主角比约克进行了性骚扰;而且,更直接地说,戛纳没有增加主竞赛中女导演的人数,女性导演的现状依然惨淡。
去年,#MeToo和Time’sUp运动还未开始,只有三名女导演入围主竞赛,索菲亚·科波拉、琳恩·拉姆塞以及河濑直美。十二个月过去了,在经历了如此的喧嚣和骚动后,在主竞赛影片多达21部的情况下,仍然,只有3名女导演:纳迪·拉巴基、伊娃·于颂以及爱丽丝·洛尔瓦彻。
入围主竞赛的导演纳迪·拉巴基
福茂为自己辩解道,「我们在选片过程中不会因为导演性别而区分对待影片。」缪尔对此完全不买帐。她说,「戛纳旧制度的核心价值从来没变过,这首先是一场男性导演的庆祝会,然后是边缘化女导演的作品。」数据也支撑她的说法,这十年间一共有部主竞赛影片,只有18部女导演的作品,比例稍微超过10%。年和年则完全没有女导演的身影。
入围主竞赛的导演伊娃·于颂
评论家兼作家阿涅丝·波瑞尔是戛纳非正式预选团队的一员,她认为这实际上反映了最初提交作品阶段的性别比例。「戛纳遭到了很多抨击,但是它们要以现在的状况继续运行下去。」她认为问题还在后面,首先要克服的是项目的启动障碍。
「我们已经在电影学院实现了性别平等,但是在筹措资金方面还存在问题。拍摄第一部长片对女导演来说更为困难的,但是拍摄第二部会更难。所有我认识的导演都说,投资人不愿意给女导演更多的预算。」
入围主竞赛的导演爱丽丝·洛尔瓦彻
对于贝克德尔测验电影节的创办人科里娜·安特罗伯斯而言,这并不是事情的结尾。她创办的这个电影节只展映由女性制作、关于女性的电影。「我从不认为女导演拍的片子不够多。问题就出在把关者那——戛纳就是其中之一——他们没有意识到自己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天才就在那。如果你像戛纳一样处于电影节的绝对顶端,很容易忽略自己需要创造更健康的电影文化环境。」
「他们对女性在电影界中遇见的问题视而不见。他们有这个能力,他们参与解决这些问题该有多好。」
科里娜·安特罗伯斯
不过,安特罗伯斯正在积极解决,她努力推动50/的现场活动。「年贝克德尔测验电影节刚开始的时候,有很多关于我们的讨论,但没什么行动。我第一次感受到我们在做有创造性的事情——可惜的是,我有这种感觉是因为韦恩斯坦恶行。电影节是完美的场合,因为电影界的所有人都因此聚在一起。如果不是电影节,大家什么时候才能聚在一起呢?」
戛纳对老牌男导演的坚决拥护是一枚硬币的另一面,这些导演中的很多人是Time’sUp攻击的对象。福茂曾公开承认,他和电影节主席皮埃尔·莱斯库「努力游说」戛纳董事会同意重新接受拉斯·冯·提尔。
他在年电影节上拿纳粹开玩笑,比约克控告他在工作期间对她提出「意外的私下性暗示」,(他在年与别人共同成立的公司也收到多方性骚扰的指控。)缪尔说,「罗曼·波兰斯基、伍迪·艾伦还有拉斯·冯·提尔仍旧经常被邀请来这,留着一堆没有回答的道德问题。」波瑞尔认为,对于戛纳而言,「一切只关于电影」。
罗曼·波兰斯基
波兰斯基可能是一个极其恶劣的人,但他是天才电影导演。法国人的确把生活中的人和作为艺术家的人区分开来——他们评判的是电影。凯瑟琳·德纳芙、迈克尔·哈内克、伍迪·艾伦以及特瑞·吉列姆这些最引人注目的名字共同表达了对#MeToo的不满,而他们正是戛纳的心头好,这绝对不是巧合。
然而,戛纳的问题不仅如此,它们还与Netflix发生了冲突。福茂拒绝Netflix的影片进入主竞赛后,它们拒绝在电影节上放映任何自家影片。
这明显是因为Netflix没有遵守在法国的上映规则。这样以来,戛纳就失去了保罗·格林格拉斯关于安德斯·布雷维克的传记片《挪威》,阿方索·卡隆的背景设置在70年代的《罗马》,更不用说最近刚修复好的奥逊·威尔斯的《风的另一边》。
《风的另一边》
不过这也让戛纳更有魅力:艺术火焰的保持者,勇敢抵抗挥金如土的毛头小子。波瑞尔认为,考虑到《游侠索罗:星球大战外传》这样质量的影片都在非竞赛单元展映,Netflix不接受在非竞赛单元放映「有点蠢」。
双方的僵持对更广泛的电影产业来说,可能会产生影响,也可能不会,但是面对秋季颁奖季越来越大的压力,戛纳目前在吸引美国影片遇到的困难似乎与此相吻合。有可能的影片倾向于选择在早秋的威尼斯或者是多伦多亮相以便更好地冲击奥斯卡,而不是等到晚春来戛纳冒险。
年轻一代对于流媒体的态度远非鄙夷,戛纳的做法很可能马上就显得过时。而且,如安特罗伯斯指出的,Netflix付出了实际的行动,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