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Whereisit?
西班牙人进驻拉巴斯后，摧毁了印第安人的神庙，在原址上建起了一座天主教大教堂。失去神殿的印第安人不愿意离开圣地，固执地守在教堂周围聚居了下来。
▲圣弗拉西斯科大教堂
如今，这片区域是拉巴斯印第安人最集中的地方。紧挨着教堂的几条街道，密密麻麻塞满了印第安人开的小店。他们在这里开餐厅、旅馆，或者卖手工艺品。游客最是喜欢来这里淘宝。
女巫市场就在其中一条街道Linares的尽头。从狭窄的Linares一路逶迤上爬，爬到两侧出售的商品从衣服鞋帽变成了巫术用品，那么女巫市场就到了。说是市场，其实有点夸大了。它只是一条购物小街的收尾部分，长度不过十来米，店铺数量也可以一手数完。
▲Sagarnaga和Linares两条街，是游客必须到的地方。看完大教堂，出门转身就是了。
不过，女巫市场里并没有想象中皮肤皱起、指甲卷曲、目露凶光、声音沙哑的“女巫”。相反，守摊的都是面貌和善的印第安妇人，穿着长裙，梳着大辫，胖墩墩地招揽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好奇游客。
▲女巫市场的街牌，其实直译过来是“女巫街”。
02
班恰妈妈
女巫市场上出售的商品，一般都是祭祀品。我们首先来认识一下玻利维亚民众祭祀的对象：班恰妈妈（Pachamama）。
在古印第安人的文化里，班恰妈妈是大地之母，是大自然的化身，掌管着人世间的土地收成和生育健康。这位母亲十分嗜睡，每年八月，她都会从沉睡中醒过来，饥渴难当，张嘴向子民们讨要祭品。如果不按时喂饱她，惹怒了这位性情古怪的女神，病痛就会来找麻烦。
因此，每逢八月，玻利维亚人都会举行献祭仪式，祈求班恰妈妈的保佑。班恰妈妈开出的食谱是千奇百怪的，她点名要吃古柯叶、蟾蜍干、羊驼胚胎、糖、彩色物品、高度酒之类的食物。
祭祀，在玻利维亚叫Challar。这个词其实不是西班牙语，而是艾马拉语，翻译过来是“献给大地以美食好酒”。仪式要在一位印第安巫师Yatiri（男巫）的主持下进行，过程很简单，往祭品（也就是班恰妈妈的食物）上淋上酒，点火烧掉，再埋进土里，就可以了。
玻利维亚人的生活充满了Challar，不论是盖新房，店铺开张，还是乔迁新居，出门旅行，都要来一场Challar。事实上，只要他们想Challar，随时随地都可以进行，不必等到八月。玻利维亚人对班恰妈妈的崇敬，犹如我们对观音娘娘。
▲新店开业时的Challa仪式。店主请来Yatiri和一大群亲朋好友，店门口摆了炭火，每个人从Yatiri带来的古柯叶里挑出一片叶子，包好在纸里，放在炭火上，浇了酒精一起烧掉，以祈求生意兴隆。
▲大巴司机买了新车，在去Challar的路上。地上一滩白色泡沫是打碎在地的一瓶酒。酒是拿来孝敬大地妈妈的，不是拿来喝的。Challar是件热闹的事情，群众都在驻足观看。
▲新置办了出租车和警车，也一样戴上鲜花去Challar。
03
女巫市场购物指南
正是因为Chllar的大规模流行，玻利维亚民众对祭品的需求量特别大。女巫市场就是个专门的祭品批发中心。但其实啊，市场里那些守店的妇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女巫。她们只不过是在这里做买卖营生的摊贩罢了。不过摊主们对每样祭品的作用都烂熟于心，如果你在选购的时候无从下手，可以问问她们的意见，你会得到专业又中肯的建议。
这里卖的东西也并不限于本国的巫术用品。譬如塔罗牌这样的西洋玩意儿，也是有的。甚至连立顿茶、催情药之类的饮品，也随处可见。所以，去女巫市场走一遭，你会发现，这里已经十分商业化，早成了外国游客猎奇购物的地方，本国人的比例反而更小。尽管如此，作为初来乍到的外国人，还是会被这条巫术街上的光怪陆离吸引眼球。
先来看看女巫市场上都有哪些东西可以买。
羊驼胚胎FetodeLlama羊驼胚胎是女巫市场的热卖商品。几乎是每家店铺的门槛，抬头便可见高高挂起的羊驼胚胎。有的还未成形，光溜溜地缩成一团，风干的躯干上嵌着两只凹陷的大眼眶。有的已经发育成熟，像一只安静的白色毛绒玩具。
羊驼怀孕期间极易流产，印第安人把这些死胎搜集起来，新宅和新商铺动工的时候，地基里埋一个大型胚胎孝孝敬班恰妈妈，避免工程事故的发生，保佑生意兴隆、人畜兴旺。如果想为个人祈福，就用一个小胚胎，就着古柯叶烧掉即可。古时候，人们甚至会使用成年活羊驼献祭大地母亲。
桌子Mesa
桌子并非家具，而是一个装满糖块的圆盘子。糖块都染了色素，颜色鲜艳又明亮。顾客根据自身需要挑选不同的糖块，一并放进圆盘里配成一套“桌子”。新屋动工前，买一套桌子回家，或烧掉，或埋进地基里，送给班恰妈妈。班恰妈妈嗜甜，又爱好色彩，这份祭品绝对能拍中她的马屁。
古柯叶HojadeCoca
古时候，古柯叶是印第安人的圣叶。各种祭祀场合都一定要有古柯叶，这个习俗一直延续到现在。在祭祀的过程中，袅袅缭绕的烟雾，就是燃烧古柯叶制造出来的效果。除此之外，古柯叶还有算命的功能。算命也需要请Yatiri来完成。手抓一把古柯叶从空中抛下，叶子的胖瘦、叶尖的形状、落地的方向都是卦象。Linares街游走着不少算命的Yatiri，随时都能来一卦，据说很准。我时间紧迫，没来得及去尝试一把，很是懊悔。
祭品
黑色石刻每一个黑色石刻带有祈福意义。雄鹰代表旅行，乌龟代表健康长寿，蒂瓦纳库人像代表工作，猫头鹰代表智慧，情侣代表爱情，太阳代表能量。生活里需要什么，就买下相对应的石像摆在家，期待愿望的实现。注意，是摆在家，不是烧掉。
彩色小瓶
这些花花绿绿的小瓶子，里面装了染色的羊驼毛，堆在一起花花绿绿的十分晃眼。跟石刻一样，小彩瓶也有祈福意义，代表着健康、财富和爱情。
许愿符
天然草药西班牙人带来西医之前，古印第安人就有自成系统的草药疗法了。印第安妇人们对这些草药的功效倒背如流，如果身体抱恙，直接来这大药房找摊主对症下药就是了。比如，胃炎胃溃疡，就吃芦荟；想强壮筋骨，就食用玫瑰花；需要祛痘、净化血液，就买猪尾骨回去做了吃。等等等等。这药食同源的理论，不是跟我们的中医理论如出一辙吗？中华医学直到现在也没有在国际范围内被正式认可，因为它并不“科学”，跟受西方文明打压的印第安巫医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解咒之花
巫师有正邪两道，Yatiri是正巫，做的是祭祀祈福的好事。还有一种邪巫Layqa，给了钱就能下咒害人。虽然Layqa不是巫界主流，但生意总是有人照顾。如果被下了咒，女巫市场上也可以买到解咒的东西——鲜花。
我问过印第安店主，她说鲜花要拿回去泡水洗澡，才可洗掉魔咒。搭配是有讲究的。比如说，周二和周五，金雀花、芸香和迷迭香搭配起来洗。周三、周四和周六，玫瑰和康乃馨搭配着洗。我是个“花痴”，认得的花不超过三种，真心佩服这些老妇人的超强记忆力和分辨力。
迷情神药
这些成人药品一般都摆在店铺内部，进了门才能看到。从草药到汤剂，再到粉末，品种繁多，应有尽有，药品的名字也起得特别露骨。店主说，不论男女老少，都是这些药品的常客。摊手感慨一下，拉丁美洲这片失乐园。
草药
贴士：女巫市场有专挑游客下手的小偷，请注意保管好财物。
04
郊外的神婆
真正的女巫，是会做法的，跟我们的神婆差不多。在“科学”诞生之前，在古代文明里，女巫一直都是关系着国计民生的重要社会环节。生了一场病，爱上了一个人，都要请神婆来做法辅佐，清除病症，安抚情绪。
可惜时间走到了今天，西方医学在全球普及，巫术一步步失去了正统地位。玻利维亚的年轻人没有很大的热情去继承老祖宗留下来的遗产，他们对西式的医学院更感兴趣。后果是，巫术在城市里渐渐地消失了。
在拉巴斯这座十分西化的城市，女巫已经很难立足，她们现在集中住到拉巴斯的卫星城ElAlto去了。这座城市很落后很土，印第安文化的保留比拉巴斯完整得多。
那日我们坐出租车从ElAlto穿行而过，驶入一条窄窄的土街，老李指着窗外的小房子对我说：“你看，这才是真正的女巫街。”我透过玻璃望过去，街道两边是两大排简陋的临时板房，每家每户门口都立着广告招牌，写着女巫的名字和服务内容。女巫们当街摆个炭盆，火苗从盆里高高地窜出来，一路走过烟雾缭绕，颇具灵异气氛。
这并不是拉巴斯的“女巫市场”，没有如织的游人，也没有琳琅的商品，看上去有些萧条。然而，据说这里出售的巫术是货真价实的。前来就诊的人，大多是对这股神性力量深信不疑的印第安民众。他们的教育程度普遍不高，看不到自身努力的重要性，在期望获得好的爱情、事业和生活的时候，都来找女巫们辅佐。
▲印第安人忌讳被拍照，他们认为相机会夺走他们的魂魄。我不敢明目张胆地举相机，只得吩咐司机加快油门，趴在车窗上，偷摸地拍下了这张《流动的女巫街》。
05
喊魂
那天有急事，我们只是匆匆路过了ElAlto，没有下车去仔细看女巫。我心里种了个遗憾，非要亲眼看一次才甘心。
像我这么虔诚这么认真的游客，运气是不会太差的。回到拉巴斯，在一个印第安人的临时集市上，我幸运地看到了女巫做法。那个集市，是住在卫星城的印第安人特地赶来拉巴斯，临时搭建的许愿节集市。（许愿节科普：）这个集市不仅卖许愿模型，还能提供巫医服务。
在一个简易棚屋里，我看到了等生意上门的女巫，平静地坐在椅子上聊着天。她们的穿着打扮跟平常的印第安妇人看起来并无两样，仅凭外表，没法知道她的身份。
一位妈妈带了生病的小朋友来，说孩子发烧不退，总是哭闹。女巫在棚屋门口支起炭火，洒上古柯叶，浇上酒精，一股脑全点着。烟火袅袅升起，巫女围着火堆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老李解释说，孩子感冒是因为魂魄走丢了，她这是在叫孩子的魂回到身体里去。片刻过后，孩子停止了哭闹，安静下来倚在妈妈的怀里，生病的小眼神也恢复了生气。妈妈付过钱，反复泪谢了女巫，才抱了孩子回家。
我看得目瞪口呆，“这个，我们中国也有！在偏远的乡村，碰到高烧不退神志不清的情况，人们也请神婆来做法，步骤都是一样一样的！”
“我俩的国家还真是像啊。”
“不是像！是你们的祖先本来就是从中国来的。”
“乱讲。是你们学我们的。”
“那你说，你们玻利维亚人为啥不用西班牙语的Ni?o，而是用Wawa这个印第安词，来指‘孩子’？娃娃这个词是我们中文的词语啊。明明就是我们的祖先来了这里，留下了我们的语言。”
“不管！反正就是你们学我们的。”老李很不服气。
我愈发觉得，来玻利维亚旅游就像回了趟家一样，两个国家在文化上的重叠不要太多哦。他们的古老传统，我并不需要太多语言的解释，就能领会。这是给我们中国游客的大彩蛋呀。
▲那天做法开始之前，我远远地拍了一张照片，结果还是被女巫发现了。她冲出来，指着我们的鼻子大喊：“你们给我等着，我要找我哥来跟你们算账！”蓝后，就没有蓝后了。。。女巫骂完人又回去做法了，做法的过程我没有拍到。。。不过幸好没有把我的相机抢去删照片。。。
想
买
粽
子
吃
小米猪想买粽子吃